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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03

/ 设定转世叫mes，为了和前世mez区分开了，请假装它们是两个不同的名字，但是发音相似。

-第二章

七点的闹铃准时响起，划破卧室里安静的空气。

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日，也无论昨晚是一点入睡还是三点入睡，雷打不动的铃声永远在这个时间点里响起，开启新的一天。Thun按掉了闹铃，在床上静坐了几分钟，等混沌的意识完全恢复过来才下床走去浴室，花二十分钟的时间洗澡刷牙洗脸，穿上熨得笔直的衬衫和西装。

工作繁忙的时候，他通常只是喝了半杯水咬着一片吐司，匆匆下楼驱车前往事务所，往往比九点的上班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抵达目的地。车开在公路的时候，整座城市还没从睡意中醒过来，路上的行人车辆不多，道路无比畅通少有堵车，从公寓开到事务所只要三十分钟的时间。

不过清闲一点的时候，他会花上十五分钟为自己准备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再好好享用它。早餐的菜单通常是培根煎蛋面包，不仅美味，而且做起来也十分方便。热了锅后倒点油，分别来煎切好的培根和鸡蛋，煎好之后夹在两片面包之间就可以。涂上芝士的面包片要先烤一下，这样吃起来会更香，不过他懒得再去折腾这些了，于是省去了这个步骤。

八点二十左右，Thun抵达了事务所。事务所开设在FixedStar大厦的第十五楼和十六楼，每一层占地五百平方米，两层楼的内部由两个楼梯相连，外部与公共电梯相连。

到了十六楼后，他从电梯里出来，推开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事务所里大部分的员工都已经过来了，在办公桌前做相关的准备。几个抱着文件路过的员工跟自己打了打招呼，恭恭敬敬喊了声老板。

刚坐下办公椅没多久，玻璃门外传来一声叩门声。

“请进。”

进来的秘书例行公事地汇报各个律师负责的案子的进展情况。秘书叫Yin，毕业于朱拉隆功大学，是一个优秀的职场女性，不管安排什么工作她都能一丝不苟地做好。从聘用的那一天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她也算是事务所里的老员工之一，虽说职位是秘书，但实际上参与事务所里很多重要的决策，整个事务所的运作和良好发展少不了她的功劳。

汇报完毕后，秘书把手里的文件递到Thun面前。

“这是草拟的合同，我已经按照你的意见修改过，请过目。”

“今天下午三点，BlueWhite公司约了您在西餐厅见面，会针对合同里的细节作进一步的洽谈。西餐厅的具体地址和预定的包厢号我已经发给您了，到时是备车载您过去，还是您自己开车过去？”

Thun接过文件，翻看了两页后，放在旁边一摞文件之上。

“到时我开车过去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吧。”

秘书优雅欠身，离开了办公室。

Thun重新打开刚刚的文件，把合同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放回原位。就在四天之前，BlueWhite公司的人专门来事务所提出合作的意愿。事务所对本次的合作十分重视，甚至还组织过一次会议讨论关于合作的相关事宜。

BlueWhite公司是一家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旗下的联排别墅和大大小小的公寓遍布泰国，无论是繁华的首府，还是人来人往的度假胜地，很难找到没有被该公司的那个蓝白相间的Logo渗透过的地方，比如此刻脚下的这栋专门出租给其他人开办小型企业和事务所的FixedStar大厦，就是该公司的一个项目。不仅仅是在泰国，该公司在马尔代夫和印度等地方都有许多不动产项目。BlueWhite公司之所以能发展壮大到现在的地位，离不开其背后泰国三大财团之首的大力支持。

若是能和这样一家公司签订了合同，既可以在合同期间得到源源不断的报酬，又可以无形中给事务所提升了名气，吸引更多的客户。

只是该公司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这所平平无名的事务所签订合同呢？

在此前长达十年的时间里，都是由一家知名的事务所来负责该公司经营过程之中出现的各类纠纷和官司。之所以自己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出来单干之前所在的事务所正是这一家。说起来，自己还曾为该公司打赢过了一场关于物业合同纠纷的官司。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可是这场官司的难度并不大，不然当时事务所也不会让刚任职三年的自己来负责。打赢的这场官司，根本没办法当做业界优秀案例的存在，绝不可能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再说了，自己的事务所已经开了好几年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点来合作，难道是和原来合作的事务所之间产生什么嫌隙？

撇开这个不谈，最最奇怪的，莫过于约在了西餐厅会面。会面的时间正是三点，晚餐的前两个小时。不难想象，洽谈完毕后还可以顺水推舟共邀晚餐，想必这不仅仅是一次合作的商谈，而更是一场出于结交的目的的会晤。

从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中抽身出来，Thun看一眼腕上的手表。这是一块价值两千美元的Gucci石英手表，镜面采用的是蓝宝石水晶玻璃，具有极高的硬度和耐磨性，表冠有精致的立体浮雕，极具轻奢感。其实他对奢侈品并没有特殊的爱好，佩戴这些不过是为了在达官显贵前侃侃而谈时，能再多一份底气。

而此时，表盘里的银指针指向了两点一刻。

Thun起身整理了一下桌面，把要用到的文件装进公文包里，离开了事务所。

坐在驾驶座上后，他打开车内的导航，输入之前秘书发来的地址。此次会面的餐厅是一家法式西餐厅，极少做宣传，位置也比较隐蔽，但是顾客始终络绎不绝。据说餐厅的主厨曾经赴欧洲学厨艺，师承某位Corden Bleu奖获得者。

费了点功夫，Thun才找到了这家餐厅。餐厅内呈现出欧洲洛可可式的装修风格，线条婉转柔和，造型精致华丽。象牙白的墙壁上雕刻着暗金的螺纹，浅棕色的镂空窗帘收束在窗户的两侧，天花板上悬着四只小巧玲珑的水晶吊灯。靠近门口处，摆着一套又一套装饰精美的桌椅，不同的客人在用餐，只有餐厅内侧才有独立的包厢。

报出了包厢号后，服务生领着他找到具体的位置。

包厢里的装饰比外面的更胜一筹。天花板上垂下的一颗白色的照明灯，灯外罩着银色的花边框。紧贴着三面墙壁的是暗蓝色的皮革沙发，正中间是一块方形的大理石桌面。桌面上摆放着具有复古花边的磨砂灰蓝色盘子，深蓝色的餐厅纸上垫着古铜色的刀叉。

“我们餐厅一共有六个包厢，每一个包厢的装饰都有不同的主题，这个包厢的主题是‘暗海’。”

服务员简单介绍一下之后，把菜单递过去。

“暂时先上三杯冰水吧。”

冰水端上的几分钟后，包厢里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

第一个人的年纪大概四十多岁，一身黑色的西装。他笑着伸出手，热情同自己握手。

“久仰久仰，早就听闻你在业内的名声。我是法务部的部长Tar，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您言过其实啦，我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律师。能和您这样的公司合作是我们事务所的巨大荣幸！来来来，我们坐着聊。”

Thun的目光越过Tar，望向走进来的第二个人。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对方正是十多天前和自己约好在酒店见面的人。上一次看到他时，他还刚从浴室里水淋淋地走出来，全身上下只裹着一件白色的浴袍。而现在，他穿着大方得体的深蓝色西服，鼻梁上架着银边细框的眼镜，有几分斯文的气质。

“这位是？”

“介绍一下，他叫Mes，我的同事。”

“你好你好。”Thun上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叫Thun”

“很高兴认识你。”Mes握住了朝他伸出的手，回应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目光中却没有半点诧异的神色。

显而易见，对方来赴约之前就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他。

收回手时，Thun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这位法务部的部长称呼Mes为同事。这就表明Mes在公司的职位级别必然和他旗鼓相当，至少绝对不会是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而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大一新生，在读书的过程中就能进大公司里兼职，还能和部长平起平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Mes也许是BlueWhite公司董事长的儿子。不过印象中，董事长好像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那或许Mes是他的侄子或者外甥吧。

部长却没有立马说合同的事情，坐下来以后就招来了路过的服务生，摊开桌子上那本包装精美的菜单，询问大家想要吃点什么。

Thun表面仍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心里却开始嘀咕：这么大的合同确定要边吃边聊？就不怕到时候合同上沾上奶油蘑菇汤汁、鹅肝酱汁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食物汤汁吗？你们大公司怎么就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也不等其他两人说什么，部长就自顾自地毛遂自荐。“我来过几次，对这里还是比较清楚。不如我来给大家点几样吧。服务生，暂时先上三杯莓果莫吉托，外加一份沙拉和蓝莓慕斯蛋糕。”

部长报出菜名后，Thun意识部长所点的东西里没有主食和肉类，全是冰饮甜点开胃菜之类的。看来部长还是会先讨论合作的事情，最后再吃饭。刚刚问大家想吃什么的时候，部长的眼神却只落在Mes身上，看起来这些食物倒像是点给Mes，有那么点迎合巴结的味道。

在商讨合作细节的时候，Thun还分出一点注意力去观察Mes。他全程安安静静地端坐在皮沙发上，仔细聆听着自己和部长的对话，偶尔喝一口莓果莫吉托。他的目光有时会转向其他的地方，看看那只漂亮的吊灯，还有桌子上的蛋糕，但是更多的时候，是落在自己的眼睛上，嘴巴上，还有拿着笔时不时圈圈画画的手上。

目光短暂相接时，Mes一定会转头看别处，但是趁着自己不注意时，那道目光又溜回来了，重新在自己身上逗留。

等到合作洽谈完毕，已经五点多了，部长又招来服务生，一口气点了十多道菜，有菠菜乳酪焗生蚝，鹅肝酱煎鲜贝，炖小牛肉等等，还点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等菜端上来之后，他还没吃两口，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匆匆拿着公文包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十分周到地把帐付了。

这个安静的包厢里，就只剩Thun和Mes两个人。

“真巧啊，能在这里碰到你。”Thun举起高脚杯，示意Mes一起碰杯。

Mes点点头，用手里的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杯壁，又收回去，仰头抿了一口酒。

Thun把玩着酒杯，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话里的指意却十分明显。

“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巧合，很多时候都是事在人为，不是吗？”

对方明明就知道为何会在这里碰见他。今天的碰面看上去是一次意外的巧合，实际上不过是一场谋划好的会面，打着合同的幌子，创造相处的机会。只是对方的演技显然拙劣，也没办法谋划得不露痕迹。

刚刚在和部长谈话的时候，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困扰了自己一段时间的疑惑。之所以事务所能签下这么大的一个单子，其背后必定是公司里上层的人在大力促成。虽然这个合同对自己的事务所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对于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来说，和哪一家律师事务所签订合同，并没有触及它的核心利益。只要有足够高的权力，根据自己的喜好更换事务所简直轻而易举，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理由。

这一点一旦想通就好办多了，至于究竟是谁在促成这个合作，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一切都了然于心了。虽然他大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显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前几天就已经知道公司要和你们事务所合作的决定，所以倒也不太惊讶。”

尽管这句话说得是相当理直气壮，Thun还是敏捷地捕获到了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心虚。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贵公司解除和一所知名的事务所的合作，转而和一所无名的小事务所签合同？”

“原先的合同快到期了，而且你们事务所报价合理，又不乏像你这样优秀的律师，和你们合作难道不是最优解吗？”

哦呀，和部长一模一样的说辞，看来还是不肯实话实说。Thun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给对方的空杯子里又倒了小半杯酒。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律师？”

“哼，不知道那天是谁张口就是什么‘表达性意志的自由’和什么‘独立进行性行为的能力’，像个白痴一样卖弄才学。”

话的怒气和怨意十分明显。Thun没想到他还是对自己的拒绝心存芥蒂，本来以为他都跑出来给自己送伞了，多半不在意了吧。

“既然你一开始就猜出我是个律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你就是凭借这个身份去了解了我的相关信息，最后促成了这份合作。”

“你在套我话？看我难堪的样子就那么有意思？”Mes用力地叉了一块牛肉，叉子直接戳穿了牛肉，撞上盘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没错，就是你所想的这样。要合作就合作，不合作就拉倒。”

Thun单手撑着头，看着眼前的人如一只炸毛的猫，正气呼呼地用刀把牛肉切小块一点。

“你绝对不知道，你现在恼羞成怒的样子有多可爱。”

“请问律师，这句话算不算言语上的骚扰？”

“不是哦，这是由衷的赞美。”

“想不到你不仅业务能力一流，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一流。”Mes用餐厅纸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我吃饱了，失陪了。”

Thun拿起公文包，跟了上去。“作为赔礼，我送你回去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