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miwww

墙头众多,关注需谨慎
微博:你是海啸中鲸鱼的脊梁

《久别重逢》01

/ 轮回转世梗





-第零章



又是清明时节,小雨纷飞。


郊外园陵的墓碑前,捧着白花的男人伫立在烟雨中。他脚下的左侧,一叠纸钱于钵中兀自焚烧,升腾起几缕轻巧的青烟,右侧则摆放着他从轿车后备箱取出来的镰刀和红漆水。此时才九点过一刻,园陵里还没什么人,无人知晓他在此处站了多久。不过从衬衫上已经被雨濡湿而显得颜色更深的一大片来看,他站了很久了。


男人一侧的口袋里鼓鼓的,里面装着的是快要被体温融化的巧克力。他弯下腰,把怀中的白花放在墓碑前,起身时叹了一口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掂起了镰刀,清理起坟上几乎有半人高的杂草。修缮完荒草后,他在碑前蹲下,拿着细头毛笔,蘸着红漆水,顺着碑上的褪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凿痕,一遍又一遍描深。


他并不是年年来探访此地,祭祀已故之人。


前几年,他从原来的律师事务所辞职出来单干,开了一家自己的事务所,凭借着这些年在业内累积下来的经验和声誉,单子一个接着一个来。新招的实习生资历尚浅,大大小小的事务不得不全由自己亲自把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得红着眼没日没夜熬着,翻阅条例,攥写文书。等到手头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急急去看翻看日历,却已是四月中旬了。


若不是昨晚的一个梦,也许此刻的他正在办公室里向秘书交代相关事宜。


墓中的人极少出现在他的梦中,屈指可数的几次也只是轻轻来过梦里,又悄悄走了,生怕叨扰似的。夜半惊醒后独坐床头,看梦碎成一地的怅然,心中又生了几分怨意。阔别了十七年,眷与时长,自己未曾有一日忘记过他,而这个薄情之人在梦里却不愿与互诉情思,一解相思之苦。明明没有分别之前两人是多么亲密无间,可是阴阳两隔后的梦里却彼此生分得像两个陌生人,各走天涯路。


幽冥长阻,终究还是阻断了心意相通。


今年清明节的前一天,与往常的工作日别无二致,从八点半抵达事务所开始,脚不沾地忙到晚上九点多,中间点了快餐草草解决了午餐和晚餐,以及为了保持精力充沛小憩了三十分钟。晚上驱车回公寓,还从事务所带回了一堆公文和资料,继续伏案工作至深夜。三杯黑咖啡下肚仍无法战胜连日高强度工作的疲惫,他终于抵抗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在混沌的黑暗中,梦牵引着他回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


见到那个人的最后一眼,是他在自己眼前渐渐变得透明的画面。尽管心里已经打过预警,但这一天的到来还是让他措手不及,以至于那个人突然告诉自己,他也许要走了,自己还呆呆站着,足足花了一分钟才消化了这句话。


等彻底明白这句话是在和他做最后的告别时,两行热泪旋即淌下来,比心中的千言万语要先一步。他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是该诉说心中的爱意和不舍,还是该洒脱一点,和他好好道别。


眼前的人只一个眼神就会意。那只想要握住,却始终无法握住的手,正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庞,试图擦去眼泪——不过都是徒劳。


一定会再相见的,他说。


最后一句话落音后,往昔相处的一点一滴,宛如纷飞的纸片,在脑海中炸开了。


同居后在厨房一刀刀切甘蓝的他,在公园里挥舞着塑料袋的他,在夜晚的天台上默默流泪的他,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笑着说晚安的他,每年清明一看到自己来祭祀就欢呼雀跃的他……一时整个大脑全被这个人所占据。


记忆如倒放的影片,一直追溯到初次的相遇。荒芜的坟头之上,一只安静的鬼孤孤零零地抱膝坐着,在漫长的时光长河里执着地等待着命定之人。


醒来时,案台上的文书仍然摊开着,桌前的台灯也仍亮着,只是天已经灰朦朦亮了,透过窗纱斜斜照进几缕柔和的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他抬起压麻了的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泪。他起身把文件收进公文包里,在洗漱完毕之后,咬了一片吐司,去公寓的车库里把车开出来。


他在城市里找寻最早开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花。花店的旁边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全营业的便利店,从花店走出来后,他又去便利店里买了几块巧克力。他开了车门,把花放在副驾驶上,然后驱车开往几十公里外的园陵。路上,天意外下起了毛毛细雨。泰国的四月酷热无比,极少有这样绵绵的雨。


时隔三四年,他再访郊外园陵,眼前仍旧是这一方矮矮的坟墓,只是坟头荒草凄凄,不见故人归。


这才是他这几年没再来祭祀的根源。


只有站在墓碑前,看着碑上刻着的名字,他才不得不去直面到那个人已经离开他的事实。因工作繁忙错过时间,只不过是他为了麻痹自我所找的借口。躲在这个由假象制造的蜗壳,他才不必暴露在不安中。


那个人离开后的前八九个年头里,他独自过着极为寡淡的生活,不接受任何人的接近,情yu上来了也只是用冷水来纾解。那时他完成剩下两年的学业,在一家知名的事务所里实习。他本来就处于痛失所爱的人生低谷中,而老员工的排挤、客户的刁难和上司的忽视,更是让他陷入极度的压抑和痛苦中,失眠成了夜间的常态。


当意识到无论如何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绝望中他滑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同样也是万丈深渊。


后来的八九个年头,他的私生活变得十分放纵。他就像患上了性yin症一样,频繁更换床ban,男女不限,不过他更偏爱男性,尤其是身形纤细的青年。他总是十分主动地支付酒店的全部费用,甚至在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买一束花赠给对方作为见面礼,但是他从不在酒店里过夜,也从不试图去吻他人。


他成功说服了自己——既然心已经枯萎了,身体就无法属于任何人了,所以怎么都无所谓。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的人是秘书,估计是询问他没到事务所的原因。


他收回了思绪,接通了电话,消失在了蒙蒙的烟雨中。



tbc





/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


评论(9)

热度(37)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